10 魏晉南北朝 第八章 辭賦、駢文、散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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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、中 國(guó) 文 學(xué) 史高 等 教 育 出 版 社袁 行 霈 主 編 第 一 節(jié) 別 開(kāi) 生 面 的 魏 晉 文 壇第 二 節(jié) 南 朝 美 文 的 衍 化第 三 節(jié) 水 經(jīng) 注 與 洛 陽(yáng) 伽 藍(lán) 記 一 、 “ 以 氣 質(zhì) 為 體 ” 與 “ 以 情緯 文 ” 沈 約 將 建 安 文 風(fēng) 的 特 點(diǎn) 歸 納為 “ 以 氣 質(zhì) 為 體 ” ( 宋 書(shū) 謝靈 運(yùn) 傳 論 ),氣 質(zhì) 體 現(xiàn) 為 個(gè) 性 。文 學(xué) 不 再 是 經(jīng) 學(xué) 的 附 庸 , 褪 去 了政 教 的 色 彩 , 更 注 重 個(gè) 性 的 表 現(xiàn) 。曹 丕 提 出 “ 文 以 氣 為 主 ” ( 典論 論 文 ) 的 命 題 , 適 時(shí)

2、 地 反映 了 當(dāng) 時(shí) 人 對(duì) 文 學(xué) 特 性 的 認(rèn) 識(shí) 與追 求 。 這 種 文 學(xué) 取 向 , 具 有 劃 時(shí)代 的 意 義 。 樂(lè) 觀 、 悲 觀 、 慷 慨 、 頹 放 、 自 得 、 內(nèi) 疚 , 各 種沉 潛 的 或 稍 縱 即 逝 的 感 悟 傾 注 于 筆 端 , 因 而 這 個(gè) 時(shí)期 的 文 學(xué) 從 總 體 上 說(shuō) , 較 之 于 兩 漢 , 更 具 有 一 代 人精 神 史 料 的 價(jià) 值 。 建 安 文 學(xué) 的 時(shí) 代 風(fēng) 貌 , 首 先 在 詩(shī) 歌 中 得 到 集 中體 現(xiàn) , 不 過(guò) , 辭 賦 、 書(shū) 信 、 詔 令 等 其 他 文 體 的 創(chuàng) 作 ,也 流 露 出

3、 一 種 新 鮮 生 動(dòng) 的 氣 息 ， 既 表 現(xiàn) 為 對(duì) 舊 體 裁的 改 造 , 也 表 現(xiàn) 為 強(qiáng) 化 應(yīng) 用 文 的 文 學(xué) 性 , 從 而 下 開(kāi)其 后 文 章 創(chuàng) 體 增 類(lèi) 、 標(biāo) 能 競(jìng) 才 的 風(fēng) 尚 。 就 建 安 文 章 而 言 , 由 于 注 重 “ 氣 質(zhì) ” , 故 對(duì) 藻飾 的 講 求 尚 能 情 辭 相 稱(chēng) , 這 也 為 后 世 確 立 了 “ 以 情緯 文 , 以 文 被 質(zhì) ” 的 典 范 。 在 建 安 各 體 文 章 中 , 曹 操 的 教 令 甚 具 異 彩 , 饒有 通 脫 之 風(fēng) 。 詔 令 之 體 , 屬 于 廟 堂 之 制 , 在 兩 漢

4、時(shí)期 , 這 種 體 制 的 文 辭 莊 重 典 雅 。 曹 操 所 作 諸 令 ,不但 思 想 無(wú) 所 顧 忌 , 而 且 行 文 風(fēng) 格 也 不 拘 常 例 。 曹 丕 、 曹 植 的 書(shū) 札 。 其 寫(xiě) 作 的 動(dòng) 因 , 似 并 無(wú) 具體 事 由 , 內(nèi) 容 多 為 抒 發(fā) 當(dāng) 下 的 悲 歡 契 闊 之 情 , 裁 書(shū)敘 心 , 因 而 較 之 前 代 書(shū) 札 , 更 能 隨 境 生 趣 , 搖 曳 多姿 。 每 念 昔 日 南 皮 之 游 , 誠(chéng) 不 可 忘 。 既 妙 思 六 經(jīng) , 逍 遙 百 氏 ; 彈 棋 間 設(shè) ,終 以 六 博 ; 高 談 娛 心 , 哀 箏順 耳 ;

5、馳 騁 北 場(chǎng) , 旅 食 南 館 ; 浮 甘 瓜 于 清 泉 ,沉 朱李 于 寒 水 。 白 日 既 匿 , 繼 以 朗 月 , 同 乘 并 載 , 以 游后 園 。 輿 輪 徐 動(dòng) ,參 從 無(wú) 聲 。 清 風(fēng) 夜 起 , 悲 笳 微 吟 。樂(lè) 往 哀 來(lái) , 愴 然 傷 懷 。 余 顧 而 言 , 斯 樂(lè) 難 常 , 足 下之 徒 , 咸 以 為 然 。 今 果 分 別 , 各 在 一 方 。 元 瑜 長(zhǎng) 逝 , 化 為 異 物 。 每 一 念 至 , 何 時(shí) 可 言 ! 方 今 蕤 賓 紀(jì) 時(shí) , 景 風(fēng) 扇 物 , 天 氣 和 暖 , 眾 果 具 繁 。 時(shí) 駕 而 游 , 北 遵河

6、 曲 , 從 者 鳴 笳 以 啟 路 , 文 學(xué) 托 乘 于 后 車(chē) 。 節(jié) 同 時(shí)異 , 物 是 人 非 , 我 勞 如 何 ! 前 日 雖 因 常 調(diào) , 得 為 密 坐 , 雖 燕 飲 彌 日 , 其 于別 遠(yuǎn) 會(huì) 稀 , 猶 不 盡 其 勞 積 也 。 若 夫 觴 酌 凌 波 于 前 , 簫 笳 發(fā) 音 于 后 , 足 下 鷹 揚(yáng) 其 體 , 鳳 嘆 虎 視 , 謂 蕭 曹不 足 儔 , 衛(wèi) 霍 不 足 侔 也 。 左 顧 右 盼 , 謂 若 無(wú) 人 , 豈非 吾 子 壯 志 哉 ! 過(guò) 屠 門(mén) 而 大 嚼 , 雖 不 得 肉 , 貴 且 快意 。 當(dāng) 斯 之 時(shí) , 愿 舉 泰 山

7、以 為 肉 , 傾 東 海 以 為 酒 , 伐 云 夢(mèng) 之 竹 以 為 笛 , 斬 泗 濱 之 梓 以 為 箏 , 食 若 填 巨壑 , 飲 若 灌 漏 卮 。 其 樂(lè) 固 難 量 , 豈 非 大 丈 夫 之 樂(lè) 哉 ! 然 日 不 我 與 , 曜 靈 急 節(jié) , 面 有 逸 景 之 速 , 別 有 參 商之 闊 。 思 欲 抑 六 龍 之 首 , 頓 羲 和 之 轡 , 折 若 木 之 華 , 閉 濛 汜 之 谷 。 天 路 高 邈 , 良 久 無(wú) 緣 , 懷 戀 反 側(cè) , 如何 如 何 ! 德 非 陳 平 , 門(mén) 無(wú) 結(jié) 駟 之 跡 ; 學(xué) 非 揚(yáng) 雄 , 堂 無(wú) 好事 之 客 。 才

8、劣 仲 舒 , 無(wú) 下 帷 之 思 ; 家 貧 孟 公 , 無(wú) 置酒 之 樂(lè) 。 悲 風(fēng) 起 于 閨 闥 , 紅 塵 蔽 于 機(jī) 榻 。 幸 有 袁 生 , 時(shí) 步 玉 趾 , 樵 蘇 不 爨 , 清 談 而 已 , 有 似 周 黨 之 過(guò) 閔子 。 夫 皮 朽 者 毛 落 , 川 涸 者 魚(yú) 逝 , 春 生 者 繁 華 , 秋榮 者 零 悴 , 自 然 之 數(shù) , 豈 有 恨 哉 ? 聊 為 大 弟 , 陳 其苦 懷 耳 。 辭 賦 在 魏 晉 時(shí) 期 出 現(xiàn) 了 新 局 面 , 其 標(biāo) 志 是 抒 情小 賦 的 涌 現(xiàn) , 從 而 拓 展 了 辭 賦 的 表 現(xiàn) 領(lǐng) 域 與 表 現(xiàn) 風(fēng)格

9、。 沿 著 東 漢 以 來(lái) 情 理 賦 發(fā) 展 的 方 向 , 魏 晉 之 際 的辭 賦 創(chuàng) 作 顯 示 出 抒 情 化 、 小 品 化 的 特 色 。 隨 著 情 感表 現(xiàn) 領(lǐng) 域 的 擴(kuò) 大 , 作 者 的 表 現(xiàn) 力 也 在 個(gè) 性 化 的 基 礎(chǔ)上 得 到 進(jìn) 一 步 的 加 強(qiáng) 。 與 東 漢 班 固 、 張 衡 等 賦 家 兼善 散 體 大 賦 與 騷 體 辭 賦 不 同 , 這 一 時(shí) 期 的 作 家 往 往集 詩(shī) 人 與 小 賦 作 者 于 一 身 , 這 也 標(biāo) 志 著 詩(shī) 賦 交 相 影響 的 深 化 。 登 茲 樓 以 四 望 兮 , 聊 暇 日 以 銷(xiāo) 憂 。 覽 斯

10、宇 之 所處 兮 , 實(shí) 顯 敞 而 寡 仇 。 挾 清 漳 之 通 浦 兮 , 倚 曲 沮 之長(zhǎng) 洲 ; 背 墳 衍 之 廣 陸 兮 , 臨 皋 隰 之 沃 流 。 北 彌 陶 牧 , 西 接 昭 丘 , 華 實(shí) 蔽 野 , 黍 稷 盈 疇 。 雖 信 美 而 非 吾 土兮 , 曾 何 足 以 少 留 ! 由 于 主 體 意 識(shí) 和 抒 情 因 素 的 強(qiáng) 化 , 魏 晉 時(shí) 期 涌現(xiàn) 出 一 批 體 物 寫(xiě) 志 的 佳 作 。 如 曹 植 寫(xiě) 洛 神 賦 ,構(gòu) 思 與 手 法 雖 受 宋 玉 神 女 賦 的 啟 發(fā) , 但 主 題 發(fā) 生 了 變 化 。 神 女 賦 借 再 現(xiàn) 襄 王 夢(mèng)

11、 中 艷 遇 的 經(jīng) 歷 , 意 在 諷 諭 君 王 不 可 貪戀 美 色 ,而 洛 神 賦 描 繪 對(duì) 洛 神 的 追 求 與 幻 滅 過(guò)程 , 借 以 抒 發(fā) 作 者 個(gè) 人 政 治 上 的 失 意 和 理 想 的 破 滅 , 這 是 對(duì) 傳 統(tǒng) 題 材 加 以 轉(zhuǎn) 換 的 一 個(gè) 典 范 。 辭 賦 生 機(jī) 的 煥 發(fā) , 還 表 現(xiàn) 在 大 賦 的 體 式 功 能 得到 一 定 的 調(diào) 動(dòng) 。 魏 晉 以 來(lái) ,大 賦 仍 有 表 現(xiàn) 嚴(yán) 正 重 大題 材 的 習(xí) 慣 , 不 過(guò) 與 漢 代 不 同 的 是 , 它 已 不 限 于 國(guó)家 政 治 生 活 之 一 端 , 某 些 個(gè) 人

12、行 蹤 或 信 仰 得 以 表 現(xiàn) 。 魏 晉 學(xué) 術(shù) , 一 改 漢 代 儒 術(shù) 獨(dú) 尊 的 局 面 , 刑 名 、老 莊 之 學(xué) 興 盛 , 道 佛 二 教 亦 各 有 發(fā) 展 , 從 而 形 成 繼春 秋 戰(zhàn) 國(guó) 以 后 又 一 個(gè) 思 想 活 躍 期 。 各 種 思 想 交 鋒 爭(zhēng)辯 ,成 為 一 時(shí) 風(fēng) 尚 。 談 辯 之 風(fēng) 也 影 響 于 文 章 , 出 現(xiàn) 以 思 理 見(jiàn) 長(zhǎng) 的 作 品 。 單篇 說(shuō) 理 之 文 , 雖 起 于 漢 代 , 但 受 特 定 時(shí) 代 學(xué) 術(shù) 風(fēng) 氣 的 激蕩 , 論 辯 文 至 魏 晉 才 出 現(xiàn) 高潮 ,這 表 現(xiàn) 在 兩 個(gè) 方 面 : 一

13、是主 題 廣 泛 , 主 要 有 研 尋 哲 理 、衡 論 宗 教 、 品 藻 人 物 、 針 砭風(fēng) 俗 、 討 論 禮 制 等 內(nèi) 容 ; 二是 名 家 輩 出 , 并 形 成 具 有 時(shí)代 特 征 的 風(fēng) 力 。 夫 服 藥 求 汗 , 或 有 弗 獲 ; 而 愧 情 一 集 , 渙 然 流離 。 終 朝 未 餐 , 則 囂 然 思 食 ; 而 曾 子 銜 哀 , 七 日 不饑 。 夜 分 而 坐 , 則 低 迷 思 寢 ; 內(nèi) 懷 殷 憂 , 則 達(dá) 旦 不瞑 。 勁 刷 理 鬢 , 醇 醴 發(fā) 顏 , 僅 乃 得 之 ; 壯 士 之 怒 , 赫 然 殊 觀 , 植 發(fā) 沖 冠 。 由

14、此 言 之 , 精 神 之 于 形 骸 , 猶 國(guó) 之 有 君 也 。 神 躁 于 中 , 而 形 喪 于 外 ,猶 君 昏 于上 , 國(guó) 亂 于 下 也 。 夫 為 稼 于 湯 之 世 , 偏 有 一 溉 之 功者 , 雖 終 歸 燋 爛 , 必 一 溉 者 后 枯 。 然 則 一 溉 之 益 , 固 不 可 誣 也 。 而 世 常 謂 一 怒 不 足 以 侵 性 , 一 哀 不 足 以 傷 身 , 輕 而 肆 之 , 是 猶 不 識(shí) 一 溉 之 益 , 而 望 嘉 谷 于 旱 苗 者也 。 是 以 君 子 知 形 恃 神 以 立 , 神 須 形 以 存 , 悟 生 理之 易 失 , 知 一

15、 過(guò) 之 害 生 。 故 修 性 以 保 神 , 安 心 以 全身 , 愛(ài) 憎 不 棲 于 情 , 憂 喜 不 留 于 意 , 泊 然 無(wú) 感 , 而體 氣 和 平 。 一 、 世 重 文 翰 南 朝 文 壇 沿 著 魏 晉 以 來(lái) 文 章 追 新 逐 麗 的 趨 向 繼 續(xù)發(fā) 展 , 并 帶 有 階 段 性 的 特 點(diǎn) 。 在 劉 宋 時(shí) 代 , 文 學(xué) 本身 的 情 采 魅 力 再 度 煥 發(fā) , 扭 轉(zhuǎn) 了 東 晉 后 期 文 學(xué) 一 度附 庸 于 玄 學(xué) 的 偏 向 , 因 而 抒 情 體 物 的 華 章 美 文 繁 盛起 來(lái) ; 但 就 文 章 駢 化 的 整 體 過(guò) 程 看 , 宋

16、 時(shí) 文 風(fēng) 猶 上接 東 晉 , 密 麗 而 不 乏 疏 朗 之 致 。 至 齊 梁 以 后 , 踵 事增 華 ,變 本 加 厲 , 美 文 的 影 響 力 還 波 及 北 方 。 有 “ 元 嘉 三 大 家 ” 之 稱(chēng) 的 謝 靈 運(yùn) 、 顏 延 之 和鮑 照 , 文 才 不 減 詩(shī) 才 , 技 巧 高 妙 , 冠 絕 一 世 。 謝 靈 運(yùn) 在 詩(shī) 歌 創(chuàng) 作 中 “ 才 高詞 盛 , 富 艷 難 蹤 ” (鍾 嶸 詩(shī) 品序 ), 在 賦 與 文 的 創(chuàng) 作 中 也 是如 此 。 他 以 山 水 為 題 材 的 嶺 表賦 長(zhǎng) 溪 賦 山 居 賦 諸 作 , 狀 物 寫(xiě) 景 的 巧 似 ,

17、 選 字 修 辭 的 清新 , 與 其 山 水 詩(shī) 的 成 就 互 為 呼 應(yīng) 。 顏 延 之 的 駢 文 以 典 麗 縝密 見(jiàn) 長(zhǎng) , 用 典 繁 博 , 修 辭 巧麗 , 代 表 作 有 赭 白 馬 賦 三 月 三 日 曲 水 詩(shī) 序 陶征 士 誄 宋 文 元 皇 后 哀 策文 等 。 鮑 照 以 奇 峭 之 風(fēng) 運(yùn) 妍 麗 之 辭 , 所 作 蕪 城 賦 與 登 大 雷 岸 與 妹 書(shū) 是 這 種 奇 麗 風(fēng) 格 的 代 表 。 若 夫 藻 扃 黼 帳 , 歌 堂 舞 閣 之 基 ; 璇 淵 碧 樹(shù) , 弋林 釣 渚 之 館 ; 吳 蔡 齊 秦 之 聲 , 魚(yú) 龍 爵 馬 之 玩 ; 皆

18、 薰歇 燼 滅 , 光 沉 響 絕 。 東 都 妙 姬 , 南 國(guó) 麗 人 , 蕙 心 紈質(zhì) , 玉 貌 絳 唇 , 莫 不 埋 魂 幽 石 , 委 骨 窮 塵 。 豈 憶 同輿 之 愉 樂(lè) , 離 宮 之 苦 辛 哉 ! 蕪 城 賦 史 傳 文 學(xué) 的 遞 嬗 之 跡 , 也 反 映 了 南 朝 美 文 的 衍化 進(jìn) 程 。 魏 晉 以 來(lái) , 史 部 著 作 的 數(shù) 目 大 量 增 加 , 門(mén)類(lèi) 異 彩 紛 呈 。 秉 承 “ 良 史 莫 不 工 文 ” 的 傳 統(tǒng) (章 學(xué)誠(chéng) 文 史 通 義 文 德 ), 加 上 講 究 文 采 的 風(fēng) 氣 漸盛 , 史 家 對(duì) 顯 耀 文 才 的 用

19、心 有 所 強(qiáng) 化 。 范 曄 撰 后 漢 書(shū) , 有心 合 史 職 與 文 才 于 一 體 , 尤其 是 紀(jì) 傳 的 論 贊 部 分 ,意 旨 明通 , 辭 采 潤(rùn) 澤 , 聲 律 協(xié) 暢 , 富 于 篇 翰 之 美 , 顯 示 出 以 駢文 論 史 的 高 超 水 平 。 以 “ 深 得 文 理 ” 而 著 稱(chēng) 的 劉 勰 文 心 雕 龍 一 書(shū) , 其 行 文 本 身 也 表 現(xiàn) 出 卓 爾 不 凡 的 駢 文 才 力 。劉 勰 汲 取 魏 晉 以 來(lái) 以 駢 詞 偶 語(yǔ) 論 事 析 理 的 經(jīng) 驗(yàn) , 從而 使 駢 文 說(shuō) 理 的 藝 術(shù) 得 到 淋 漓 盡 致 的 發(fā) 揮 。 他 的

20、 文學(xué) 實(shí) 踐 既 可 直 接 印 證 其 折 衷 通 變 的 文 學(xué) 思 想 , 而 他的 理 論 建 樹(shù) 也 植 根 于 其 創(chuàng) 作 心 得 。 齊 梁 時(shí) 期 , 文 學(xué) 的 “ 新 變 ” 意 識(shí) 更 加 突 出 , 對(duì) 于 文 章 體 貌 深 有 影 響 。 這 主 要 表 現(xiàn) 在 如 下 三 個(gè) 方面 : 一 是 永 明 聲 律 說(shuō) 興 起 。 永 明 聲 律 說(shuō) 對(duì) 詩(shī) 體 轉(zhuǎn) 變的 影 響 特 著 , 形 成 了 所 謂 “ 永 明 體 ” , 而 對(duì) 文 章 的韻 律 之 美 也 起 著 強(qiáng) 化 的 作 用 , 文 章 寫(xiě) 作 更 注 重 聲 調(diào)諧 和 。 二 是 文 筆 之

21、 辨 的 深 入 。 三 是 不 拘 常 體 的 呼 聲 。 齊 梁 文 章 善 于 在 題 材 與 風(fēng) 格 的 處 理 上 翻 新 出 奇 , 各 競(jìng) 新 巧 。 在 齊 梁 前 期 筆 力 健 爽 的 作 家 , 以 江 淹 和任 昉 為 代 表 。 下 有 芍 藥 之 詩(shī) , 佳 人 之 歌 , 桑 中 衛(wèi) 女 , 上 宮 陳 娥 。 春 草 碧色 , 春 水 淥 波 , 送 君 南 浦 , 傷如 之 何 ! 至 乃 秋 露 如 珠 , 秋 月如 珪 , 明 月 白 露 , 光 陰 往 來(lái) 。與 子 之 別 , 思 心 徘 徊 。 作 為 齊 梁 文 章 新 變 的 成 果 , 還 要

22、提 到 以 五 、 七言 相 雜 成 文 的 詩(shī) 體 賦 。 如 庾 信 春 賦 。 作 為 詩(shī) 賦 或 詩(shī) 文 的 交 互 影 響 , 宮 體 詩(shī) 的 風(fēng) 調(diào) 也進(jìn) 入 辭 筆 之 中 , 有 些 賦 在 題 材 的 處 理 方 式 上 就 已 宮體 詩(shī) 化 了 ， 以 徐 陵 玉 臺(tái) 新 詠 序 為 代 表 。 寫(xiě) 景 文 的 成 就 也 引 人 注 目 。 這 時(shí) 期 文 人 筆 下 的山 川 景 物 , 往 往 富 于 情 韻 。 如 丘 遲 與 陳 伯 之 書(shū) 、吳 均 與 宋 元 思 書(shū) 、 陶 弘 景 的 答 謝 中 書(shū) 書(shū) 。 南 朝 和 北 朝 在 分 裂 的 狀 態(tài) 下 文

23、 學(xué) 的 發(fā) 展 形 成 一 定的 差 異 。 從 總 體 上 看 , 南 方 文 壇 標(biāo) 新 立 異 , 北 方 文壇 受 其 籠 罩 。 使 北 方 文 壇 地 位 大 為 改 觀 的 , 除 了 一些 由 南 入 北 的 作 家 如 庾 信 、 王 褒 、 顏 之 推 以 外 , 水 經(jīng) 注 與 洛 陽(yáng) 伽 藍(lán) 記 所 代 表 的 北 方 本 土 作家 的 文 學(xué) 業(yè) 績(jī) , 貢 獻(xiàn) 甚 大 。 酈 道 元 的 水 經(jīng) 注 約 成 書(shū) 于 北 魏 延 昌 、 正 光間 (512 525)。 雖 然 生 于 南 北 分 裂 的 時(shí) 代 , 一 生 未能 親 履 南 方 之 地 , 但 作

24、者 潛 心 撰 著 此 書(shū) , 寓 有 希 望祖 國(guó) 大 一 統(tǒng) 的 理 念 。 書(shū) 中 不 以 南 北 為 鴻 溝 , 還 表 現(xiàn)出 對(duì) 東 晉 以 后 南 方 地 志 的 廣 泛 參 考 和 吸 取 , 竟 以 北人 的 身 份 而 成 為 這 方 面 的 一 個(gè) 集 大 成 者 , 在 文 化 史與 文 學(xué) 史 上 都 是 卓 絕 不 凡 的 。 清 陳 運(yùn) 溶 指 出 : “ 酈注 精 博 , 集 六 朝 地 志 之 大 成 。 ” ( 荊 州 記 序 ) 山 松 言 : 常 聞 峽 中 水 疾 , 書(shū) 記 及 口 傳 , 悉 以 臨懼 相 戒 , 曾 無(wú) 稱(chēng) 有 山 水 之 美 也

25、。 及 余 來(lái) 踐 躋 此 境 , 既 至 欣 然 , 始 信 耳 聞 之 不 如 親 見(jiàn) 矣 。 其 疊 崿 秀 峰 , 奇 構(gòu) 異 形 , 固 難 以 辭 敘 。 林 木 蕭 森 , 離 離 蔚 蔚 , 乃在 霞 氣 之 表 。 仰 矚 俯 映 , 彌 習(xí) 彌 佳 , 流 連 信 宿 , 不覺(jué) 忘 返 , 目 所 履 歷 , 未 嘗 有 也 。 既 自 欣 得 此 奇 觀 , 山 水 有 靈 , 亦 當(dāng) 驚 知 己 于 千 古 矣 。 巨 馬 水 又 東 , 酈 亭 溝 水 注 之 。 水 上 承 督 亢 溝 水于 逎 縣 東 , 東 南 流 歷 紫 淵 東 。 余 六 世 祖 樂(lè) 浪 府

26、 君 , 自 涿 之 先 賢 鄉(xiāng) , 爰 宅 其 陰 。 西 帶 巨 川 , 東 翼 茲 水 , 枝 流 津 通 , 纏 絡(luò) 墟 圃 , 匪 直 田 漁 之 贍 可 懷 , 信 為 游神 之 勝 處 也 。 巨 洋 水 自 朱 虛 北 入 臨 朐 縣 , 熏 冶 泉 水 注 之 。 水出 西 溪 , 飛 泉 側(cè) 瀨 , 于 窮 坎 之 下 , 泉 溪 之 上 , 源 麓之 側(cè) , 有 一 祠 水 色 澄 明 , 而 清 泠 特 異 。 淵 無(wú) 潛石 , 淺 鏤 沙 文 , 中 有 古 壇 , 參 差 相 對(duì) , 后 人 微 加 功飾 , 以 為 嬉 游 之 處 。 南 北 邃 岸 凌 空 ,

27、疏 木 交 合 。 先公 以 太 和 中 作 鎮(zhèn) 海 岱 , 余 總 角 之 年 , 侍 節(jié) 東 州 , 至若 炎 夏 火 流 , 閑 居 倦 想 , 提 琴 命 友 , 嬉 娛 永 日 , 桂棹 尋 波 , 輕 林 委 浪 , 琴 歌 既 洽 , 歡 情 亦 暢 , 是 焉 棲寄 , 實(shí) 可 憑 衿 。 他 從 山 水 之 美 中 得 到 “ 暢 情 ” “ 游 神 ” 的 體 驗(yàn) , 說(shuō) 明 他 的 心靈 與 自 然 之 趣 相 通 。 水 經(jīng) 注 中 關(guān) 于 江 南 水 道 風(fēng) 景 的 描 摹 , 文學(xué) 意 味 更 為 濃 郁 。 晉 宋 地 志 作 為 山 水 散 文 的 胚胎 , 在

28、 南 朝 并 沒(méi) 有 引 發(fā) 出 文 學(xué) 上驚 人 的 成 就 , 卻 在 北 方 的 酈 道 元那 里 得 到 總 結(jié) 和 發(fā) 展 。 水 經(jīng) 注 清 朗 疏 樸 的 文 風(fēng) , 對(duì) 于 唐 以 后 古文 家 的 游 記 文 影 響 極 大 。 自 三 峽 七 百 里 中 , 兩 岸 連 山 , 略 無(wú) 闕 處 , 重 巖疊 嶂 , 隱 天 蔽 日 , 自 非 停 午 夜 分 , 不 見(jiàn) 曦 月 。 至 于夏 水 襄 陵 , 沿 泝 阻 絕 , 或 王 命 急 宣 , 有 時(shí) 朝 發(fā) 白 帝 , 暮 到 江 陵 , 其 間 千 二 百 里 , 雖 乘 奔 御 風(fēng) , 不 以 疾 也 。春 冬

29、 之 時(shí) , 則 素 湍 綠 潭 , 回 清 倒 影 。 絕 多 生 怪 柏 , 懸 泉 瀑 布 , 飛 漱 其 間 , 清 榮 俊 茂 ,良 多 趣 味 。 每 至 晴初 霜 旦 , 林 寒 澗 肅 , 常 有 高 猿 長(zhǎng) 嘯 , 屬 引 凄 異 , 空谷 傳 響 , 哀 轉(zhuǎn) 久 絕 。 故 漁 者 歌 曰 : “ 巴 東 三 峽 巫 峽長(zhǎng) , 猿 鳴 三 聲 淚 沾 裳 。 ” 楊 衒 之 的 洛 陽(yáng) 伽 藍(lán) 記 一 書(shū) , 也 是 史 學(xué) 與 文學(xué) 兼 擅 的 杰 作 。 佛 教 傳 入 中 土 以 后 , 對(duì) 社 會(huì) 文 化 的影 響 日 漸 深 遠(yuǎn) 。 洛 陽(yáng) 伽 藍(lán) 記 一 書(shū) 盡

30、 管 不 乏 前 導(dǎo) , 實(shí) 際 上 卻 因 其 富 于 創(chuàng) 意 和 個(gè) 人 才 情 , 而 成 為 現(xiàn) 存 文史 典 籍 中 寺 塔 記 的 典 范 之 作 。 作 者 在 書(shū) 中 流 露 出 濃 厚 的 北 魏 舊 臣 的 意 識(shí) 。 故都 伽 藍(lán) 不 僅 是 北 魏 佛 教 隆 盛 的 象 征 , 而 且 是 北 魏 國(guó)運(yùn) 的 象 征 。 經(jīng) 歷 了 巨 大 歷 史 變 故 的 作 者 在 “ 重 覽 洛陽(yáng) ” 之 際 , 立 志 要 讓 消 逝 了 的 梵 鐘 之 聲 在 文 字 中 遺響 后 世 , 字 里 行 間 流 露 出 恍 若 隔 世 的 悲 懷 , 這 構(gòu) 成了 全 書(shū) 潛

31、 在 的 情 感 主 旋 律 。 永 熙 三 年 二 月 , 浮 圖 為 火 所 燒 。 火 初 從 第八 級(jí) 中 平 旦 大 發(fā) , 當(dāng) 時(shí) 雷 雨 晦 冥 , 雜 下 霰 雪 , 百 姓道 俗 , 咸 來(lái) 觀 火 , 悲 哀 之 聲 , 振 動(dòng) 京 邑 。 時(shí) 有 三 比丘 赴 火 而 死 。 火 經(jīng) 三 月 不 滅 。 有 火 入 地 尋 柱 , 周 年猶 有 煙 氣 。 其 年 五 月 中 , 有 人 從 東 萊 郡 來(lái) 云 : “ 見(jiàn)浮 圖 于 海 中 , 光 明 照 耀 , 儼 然 如 新 , 海 上 之 民 , 咸皆 見(jiàn) 之 。 俄 然 霧 起 , 浮 圖 遂 隱 。 ” 至 七

32、 月 中 , 平 陽(yáng)王 為 侍 中 斛 斯 椿 所 挾 , 奔 于 長(zhǎng) 安 。 十 月 而 京 師 遷 鄴 。 作 者 筆 下 的 洛 陽(yáng) 佛 教 勝 跡 , 既 是 一 種 宗 教 景 觀 , 也 是 一 種 人 文 景 觀 。 作 者 在 語(yǔ) 言 表 達(dá) 上 有 心 吸 納 漢晉 辭 賦 作 品 尤 其 是 京 都 大 賦 狀 物 寫(xiě) 景 的 經(jīng) 驗(yàn) , 也 是其 文 學(xué) 匠 心 所 在 。 四 庫(kù) 全 書(shū) 總 目 洛 陽(yáng) 伽 藍(lán) 記 提 要 以 “ 秾 麗秀 逸 ” 四 字 品 評(píng) 此 書(shū) 的 行 文 之 美 , 從 全 書(shū) 看 , 作 者擅 長(zhǎng) 整 飭 的 四 言 句 法 , 應(yīng) 是 其 中 最 為 “ 秾 麗 ” 之 處 ; 由 于 他 的 文 學(xué) 手 段 與 其 寫(xiě) 作 的 精 神 指 向 之 間 互 相 勾貫 , 本 書(shū) 也 避 免 了 不 必 要 的 藻 采 積 滯 之 累 , 從 中 可以 體 現(xiàn) “ 秀 逸 ” 之 氣 。 謝 謝 !